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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霹雳四奇] 走過喧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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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督统

甩手姐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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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11-16 02:03:18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紫荊衣一路拉著墨塵音發足狂奔,直到身後群山中隱隱的鳴動已經被徹底拋在了身後,才緩下步來。
經過一番惡戰,兩人身上都免不得地十分狼狽。紫荊衣淺藍色的衣袖上還在滲著血,這時才扯了截衣帶草草扎上了,但精神卻仍好得很,扯著墨塵音一邊笑一邊喘氣,末了終於能開口,第一句話就是:“痛快!”
墨塵音同樣倚著棵樹才站穩腳,一直提在手裡的墨曲劍順勢向地面一插,歪歪斜斜拄著:“紫荊衣,你這主意真爛,吾頭一次逃命得這么狼狽……”但話雖是抱怨,人卻也是笑著。眉眼間神采飛動,顯然心情也是非常爽快。
紫荊衣還有力氣提手去敲他的頭:“跟你要好才帶你一起來,換了個人吾還不睬他呢!怎么樣,第一次幹掉這么大的妖獸吧,回去叫武院的道生們再說三道四!他們練了一輩子的武,到頭連練了十幾年術法的都不如。”
墨塵音靠著樹“噗噗”直笑:“你跟金師兄也要好,怎么不喊他一起來,回去就算被罰了,他比你大,也有個墊背的。”
紫荊衣聽出他戲謔的味道,橫過一眼去:“他那個龜龜鱉蹩的脾氣,無聊!等他按部就班地弄好了出發,那妖獸的崽都能生三窩了……你哪來這么多啰嗦,還不是你一直念叨著在山上被赭杉軍盯得緊,想做點了不起的事都不能。”
墨塵音眨眨眼睛,翻手把劍插回了背後的琴囊,笑嘻嘻打了個稽首:“是,多謝紫師兄成全,墨塵音從此感恩戴德,回去一定好好替你燒一個月的飯。”
“不是燒一個月的香就好!”紫荊衣轉手拍拍他的背,一挺腰站直了:“走吧,不快點趕回去,又要被念到耳朵起繭。擱到現在,金鎏影和赭杉軍一定早發現吾帶你偷溜了,不知道怎么編排好了一肚子話等著開訓,真是想一想就很煩啊。”
墨塵音默默地跟在後面點頭:“赭杉訓起話來體力很好,他以後要是收了徒弟,那個師侄一定很可憐。”
紫荊衣聽了,忽然轉頭一笑:“你也算是一半被他帶大的,沒學來他的話癆還真是不容易。”
“你也從小就和金師兄混一起,也沒見你像他一分一毫!”
“唔!”被回了嘴的紫荊衣難得不反擊,很認同地點了點頭,“吾等的素質好,近墨……”瞧了眼墨塵音,又改口,“近赭也不赤。”
墨塵音“哈”的笑出來,抽出別在腰間的拂塵搭上肩:“以後吾的門下,一定要放養著才好。唔,堅決不說教。”
紫荊衣睇他一眼:“你才幾歲,就惦記著收徒弟了。玄宗上下門人豈止三千,不差你一個。”
“振興玄宗,義不容辭嘛。”墨塵音也不在乎他的搶白,腳下繼續邁開步子,臉色卻忽然變了一變。
紫荊衣走在前頭,瞧不見他的異常。那一條傷臂,渾似不覺般,依然伴著說笑四下揮動,撿著剛剛驚心動魄的一戰中種種細節說來。紫荊衣的眼光素來辛辣,對著自家師兄弟,又是不必要顧忌什麽,將墨塵音動手中的各處不足一一點了出來。口若懸河了好一陣,聽身後的應答聲漸漸有些跟不上了,驀地站住腳旋身回頭:“不至於才說了你這么兩句就……墨塵音,你怎么了?”
墨塵音額頭上細密一層冷汗,竟還能笑得出來,一手揉著胸口:“無大礙,掃了妖獸的颱風尾而已……”忽然猛一陣腥味沖上喉嚨,身不由己向前一傾,吐出一口污血。
“喂……”紫荊衣一把撐住他,不覺抬高了聲音有些惱了,“你什麽時候傷到的?不是叫你跟著吾……算了,給吾看看。”
墨塵音歪歪斜斜枕著紫荊衣肩頭,還在撐著說笑:“還好,總不至於要你把吾扛回去的程度。”
紫荊衣白他一眼,忽然瞥見前路出現的紅影,冷笑著把給他摸脈的手一擱:“是不用吾扛,扛你的人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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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意已濃的山路上,似是而非還帶了些許夏天的餘韵。藍衣道者帶了名粉衫的少女,一步步走來倒也悠閒。
山間野味,與前半程所見的喧囂熱鬧有所不同。藍衣道者不疾不徐地邁著步,倍感愜意。
粉衫少女走得乏了,卻有些不高興起來,撇了撇嘴:“照你這個走法,明年春天也走不到頭,你是想在這山郊野外生根不成!”
道者頓了頓,停下步笑著微一欠身:“對不住,是因為吾的一己私事才在外面耽誤了時間。不過應該還能趕得上中秋前回去。吾那名同修好友,蒸花糕的手藝也是非同一般,叫他多蒸兩籠給你做賠禮可好?”
“你當我那么好吃!”粉衫少女白他一眼,“你呀,就總是掛記著他。明明已經不幹你什麽事了,也要再瞧上兩眼。他現在好手好腳的,聽說還在做什麽了不起的大事,你有什麽不放心的。”
“了不起的大事嗎……”藍衣道者的眼神慢慢悠遠起來,不知落在了什麽地方。
“喂!”粉衫少女拿手指戳了戳他,“腦殼壞掉了?好啦我知道其實你一直在干的事也很了不起啦,不然那傢伙到現在也還在學一二三木頭人呢。”
藍衣道者回了神,輕笑出來:“那你說,什麽才算了不起的大事,什麽又是普通的小事?”
粉衫少女怔了下,拗起頭:“給我的族人報仇就是了不得的大事,小事……聽你嘮嘮叨叨就是煩得不能再煩的小事啦!”
道者不以為意,將手裡的拂塵搭上肩:“那你現在還想著報仇么?”
“我……”粉衫少女咬了咬嘴唇,瞧眼道者含笑的臉,終還是泄了氣,“好啦,我現在想,我不在時,那個笨丫頭不要因為沒人盯著,就被拐去賣掉,好好在我們族的聖地裡活下去就好。”
道者點了點頭:“嗯,走過這一遭,你的心態轉變確是讓人欣喜。等將來他見了,想必也會歡欣。”
“不要說得我好像你們倆的徒弟一樣,兩個好為人師的傢伙!”粉衫少女瞪他一眼,蹬蹬幾步搶到前面去:“走了走了,還磨磨蹭蹭的,是要走到什麽時候!”
“好為人師嗎……”藍衣道者失笑,像是想起了什麽趣事,搖了搖頭又擱開了。瞧見粉衫少女已經走出一段距離,也不再多說什麽,拔步趕了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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赭杉軍一路找過來,倒也沒料到看見的是這么個情景,一肚子的話咽了回去,先拉過墨塵音一隻手,切看他的內傷。
紫荊衣樂得不用聽一番說教,索性把墨塵音整個丟給他撐著,抱著手在一邊瞧,“嘖嘖”兩聲:“赭杉軍你找人的本事倒是越來越輕車熟路了,在墨塵音身上綁了繩子不成?這九轉十八彎的山路都能叫你揪出來。”
赭杉軍清咳一聲,一手扶墨塵音就地坐下,一邊道:“吾與金鎏影分頭找來,他走了另一邊,應該也快過來會合了。”
紫荊衣“哼”一聲,腰間拔出扇子扇著:“還真興師動眾怎樣,無聊!”
赭杉軍悶不答話,手上微微吐力抵上墨塵音後背,輸過一股極柔和的內力。墨塵音覺得了,扭頭笑道:“吾還撐得住……”
話音未落便被在肩上輕敲了下,赭杉軍按著他的頸子叫他扭回頭,沉聲道:“別逞強,守神。”
覺得那手上微加了絲力氣,墨塵音立刻乖乖“嗯”了一聲,不再多言,配合著赭杉軍療複內傷。一刻鐘後兩人收了勢,墨塵音的面色明顯恢復了些,只是還有些搖搖晃晃地賴在地上不想動。
紫荊衣拿扇子遮住嘴角:“難受到走不動了?吾就說還是得叫人扛回去……”
覷了紫荊衣一眼,墨塵音還沒開口,赭杉軍攏了攏眉,忽然半蹲下身,一手架起墨塵音的胳膊,一手抓在腰上,略一發力。墨塵音只來得及“啊啊”叫了兩聲,就被背了起來,兩只手扎著,咬牙低叫:“赭杉……放吾下來,吾能走……”
這邊廂赭杉軍已經邁開步子,手上托了托還要道:“比小時候沉了不少,算算吾也有好多年沒背過你了。”
紫荊衣笑得打跌,跟在後面在墨塵音頭髮上胡弄兩下:“好好趴著,本來就有傷,再跌下來扭了腰,更看不得了。他愿意背,你就讓他背著,又不是沒背過,鬧什麽彆扭像個大姑娘!”
被他搶白一通,墨塵音倒也安份下來,雙臂環住了赭杉軍頸子,歪歪頭索性枕在了他背上,忽然笑起來:“倒也是……這個感覺還真是叫人懷念,不覺得赭杉你長高,倒像是自己變小了。”
赭杉軍低“嗯”了一聲,繼續穩步向前走。紫荊衣在旁肋護著,看了看順手摘下墨塵音背上的墨曲:“本來也沒多大……要趴就好好趴著,赭杉軍有的是力氣,背你一個,走上三年五載也不用替他擔心。”
墨塵音哼笑一聲,忽然起了玩心,垂在赭杉軍胸前的手擺弄著他衣服上的穗子:“喏,赭師兄,你能背吾走多久?”
攔著他的手臂緊了緊,赭杉軍的口氣倒是一貫地嚴肅認真:“背到背不動為止吧。”
墨塵音立時緘了口,複又安靜地趴好,只拽著赭杉軍衣服穗子的手沒有放開,一直就那么扯著了。

身後的吐息漸漸平緩起來,暖暖吹在後頸,赭杉軍腳下一頓,走得更平穩了些:“墨塵音?睏了?”
得了含糊一句應聲,又道:“那就睡吧。”
墨塵音卻撐著眼皮笑起來:“嗯……這個時候,難道不是該說:‘不許睡,堅持住,就快到了’嗎?”
話音未落,被紫荊衣一扇子扒在了頭上:“你以為你傷得有多重?閉嘴,好好睡覺!”
墨塵音“噗噗”笑了兩聲,又安靜下來,這次倒是真的慢慢睡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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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云散了又聚,驀一陣山風吹得透骨,淅淅瀝瀝的冷雨就淋了下來。
山陰路上沒個遮蔽,頃刻澆了一身濕。藍衣道者一手拉著袖子擋了擋風雨,還有心情感嘆一句:“雨中黃葉樹,燈下白頭人!”
粉衫少女避在他身後,沒好氣地推他:“還有心情念詩?再澆下去,就成落湯雞了。”
藍衣道者笑笑:“吾只是在說事實而已。你看,前方再過兩個山頭,已有燈光。”
粉衫少女聽了,果真踮起腳來向前張望了一番,末了又泄氣地擰回身:“我怎么看不見?”
道者瞧了瞧粉衫少女只到自己胸前的個子,但笑不語。粉衫少女頃刻也明白了,憤憤指控他:“你仗著身高欺負人!”
藍衣道者笑著搖搖頭:“非也,只是你功體尚不足看出那么遠而已。”忽然半蹲下身,“走吧,吾背你過去。”
“咦?”粉衫少女愣了一下,撇開頭,“誰稀罕你背,我自己會走。”
“等你自己走過去,大概回去了,就只能喝風寒藥了。走吧,也算讓吾盡一盡做朋友的責任。”
粉衫少女聽了他幾句安撫,才“哼”一聲,爬上他的背:“好吧,算是你欠我們的利息。”

道者背穩了粉衫少女,足下發力,不消一刻翻過兩座山頭,果然見到一間茶棚建在山麓。天陰得緊早早掌起了燈,幾點燭火明滅微亮,但在風雨中看來竟是格外溫暖。
走近了見到茶棚的門只是微掩,門楣上斜斜用竹竿挑了一個條幅出來,上面寫了“下雨天留客”幾個字。
粉衫少女一早爬下地來,抖著身上的雨水推開了門,另一手揪著道者的袖子進去。
茶棚裡客人寥寥,兩人叫了壺熱茶喝著,這才覺得身上的寒氣雨濕漸漸散了,有閒暇打量四周。
墻角的另一桌同樣坐了一男一女,男客一身滄桑,一柄重劍解下來在桌角倚著,只悶頭喝他的茶水。另一位卻是嬌憨少女,靈動活潑,從袖子裡拽了條手絹擦著茶杯口,又倒上新茶,撿兩樣茶食吃著:“相公,這個是什麽?”
粉衫少女聽得清楚,“噗嗤”一聲險些笑出來,低低聲向著道者努嘴:“老夫少妻耶。”
藍衣道者忙示意她緘口,但那滄桑男客仍似聽到了,斜睇過來一眼,卻不說什麽,只耐心將那幾樣茶食的名字一一說給妻子聽了,末了又叫了幾個燒餅,淡淡道:“吃點,墊墊肚子吧。”
見那一桌和樂融融,粉衫少女吐了吐舌頭,埋頭喝茶,一邊悄聲道:“這對夫妻倒也有點意思。”
藍衣道者輕咳一聲,點了點桌面:“喝茶。”
粉衫少女偏不擱開,笑嘻嘻道:“我就從來沒見他也這么體貼過,真是白活了這么多年!”
微微嗆咳到,道者放下杯子,嘆了口氣:“你才見了他多少,就這么斷言?”
粉衫少女撇了撇嘴:“好歹我們也收留他住了那么久……”
“吾卻認識他一輩子了……”藍衣道者垂目注視杯中茶色,“和他一起走到再也走不動為止,是吾的堅持。”
說道敏感之處,粉衫少女雖然牙利嘴快,一時也接不下話。兩人這桌略一冷場,就聽到墻角那邊,那名少女咬了塊酥糖,笑嘻嘻道:“那個道士一看就是滿臉清心寡欲的樣子,要不是他是三姐的朋友,我才不會去看他……還是相公你比較好啦!”
藍衣道者舉杯的手一僵,忙又將杯子湊到嘴邊去遮住了,粉衫少女卻早忍不住“噗嗤”笑了出來,扒在桌上按著肚子:“這可不是我說的,是別人的評價!”
道者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,眼底卻也同是帶著笑的,一口盡了杯中茶:“走吧,雨停了。”
粉衫少女抬眸顧盼,才發現不知不覺中,窗外又已重新透入天光。山雨沖刷過後清新的土腥氣吹進門扉,格外清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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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封雲山的腳步終究是被耽擱下來,妖獸死前怒掀一擊的威力震塌了棲身的山谷,出山一路地脈相承,也塌陷了大片下來。再繞路而行,總要多在山中滯留一夜。
找了塊避風的山凹歇下了,赭杉軍扶著依然睡得昏昏沉沉的墨塵音靠著自己坐下,瞧了眼紫荊衣:“你的傷……”
話才起了個頭就被攔下,紫荊衣揮揮扇子連連叫停:“不用說不用說,吾知道,吾重新包扎就是。”一手就扯下扎著傷口的衣帶,擼起衣袖,重新撕了乾淨的襯布裹好了。他在玄宗是出了名的好舞刀弄槍,身上大大小小常有傷痕也不在意,連金瘡藥也是日常揣在身上。只是之前為了止血,草草一繫勒得緊了些,現在倒覺得半條胳膊微微發麻,知是血脈不暢的緣故,便起身用力揮了兩下。
赭杉軍在一旁瞧得皺眉,幾次欲言又止,終於還是忍不住道:“你再折騰,傷口遲早要裂,過來吾給你推拿一下好了。”
紫荊衣立馬背了手,笑道:“你顧著墨塵音就好,吾沒事了沒事了。”果然就也找了個山凹坐下,身上水囊進山前灌了山泉,所幸還剩下多半,痛灌了幾口,想了想,塞好塞子擺到三人中間的平地上:“你好好看著他,吾睡會兒,今天折騰得狠了。”
赭杉軍默默點頭,一手把墨塵音的披風又攏緊了些隔開山寒。墨塵音睡夢中也覺得了暖意,磨蹭著又向赭杉軍身邊靠了靠。赭杉軍索性一伸臂將他拉進了懷裡,一手輕輕掠開微遮了眼的額發,垂下眼簾。
紫荊衣倚著對面山壁歪著,眼縫裡瞧瞧他們,倒也輕勾了下嘴角,一翻身躺倒了。扇子擱在臉上,功體在身不在乎山地的涼意,漸漸地,覺得睏意這次真的涌了上來,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,也睡了過去。

再醒來時,還沒睜眼先覺得頭底下暖暖軟軟,自己那條傷臂也被人小心揣著。立刻想也不想,另隻手摸下臉上的扇子揮了過去:“跟個鬼似的,過來了也沒個動靜!”
金鎏影一把接住沒用什麽力道的扇子,倒也習以為常:“醒了?吾還以為你還得睡一會,天才黑不久。”
“當吾是豬啊!”紫荊衣橫他一眼,從他膝蓋上爬起身。身上倒沒多少預想中的酸痛,又回過頭:“你過來多久了?”
“有一陣了。”金鎏影指指他的手臂,“吾還幫你重新看了下傷口,你睡得死,想來不知道。”
“真是愛操心的毛病改不了!”紫荊衣一邊扯著有些睡皺了的衣服,一邊看到對面墨塵音早已醒了,低聲在和赭杉軍說笑什麽。聽見自己的動靜,立刻看過來笑道:“紫荊衣,你再不醒,吾就打算讓金師兄扛你回去了。”
紫荊衣哼哼兩聲:“一句話的便宜也要討回來,你怎么不說你扛吾回去,也盡盡做師弟的孝道。”
墨塵音笑著縮了縮脖子:“赭杉說吾是傷員,他不讓。”
饒是如此,紫荊衣仍是大步跨過去在他頭上鑿了一記。赭杉軍知道他們一向鬧慣了,也不在意,倒是金鎏影過來扯了人回去坐下,從旁邊的布包裡掏出幾張麥餅:“還好吾和赭杉軍出來時順手揣了乾糧,墊一墊抗夜裡寒氣總比沒有好。你坐這兒別亂動,小心傷口,吾去打水。”
“知道了!”紫荊衣應他一聲,倒也真沒再四處走動,百無聊賴坐在石頭上,拄著下巴和墨塵音大眼瞪小眼。赭杉軍已經去把兩人帶來的乾糧攤開,幾張已經有些乾硬的餅子聊勝於無,一人分到兩張。四人裡頭也沒人挑剔,就著山泉水送下肚子。
山間云開月現,墨塵音忽然愣了下,抬頭看看天:“今天,好像是中秋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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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間跋涉終也有走到頭的時候,藍衣道者緩下腳步的地方是一座小小院落,竹扎的門扉半掩著,但一旁的籬笆也不過半人高些,張眼望去一覽無餘。
粉衫少女好奇地張望:“到了?”
“嗯,”藍衣道者笑著點頭,“到家了。”
再走近些,小院裡一人衣冠楚楚,卻是拿著把斧頭在劈高高摞起的木柴。聞聲抬頭,見了他們,先是一愣,就立刻過來拉開了門:“墨塵音……”
藍衣道者笑瞇瞇點頭:“久見了,金鎏影好友。這一路走來,還真是千裡迢迢,讓人倍感辛苦啊。”
粉衫少女立刻在旁撇嘴:“你明明走得很開心,還有空子去看他……”
“這位是……”
“吾的朋友……”
“他的債主。”
墨塵音頓了下,點頭:“嗯,吾和赭杉的朋友、房東、兼債主。”
“哈”地笑了聲,頓下斧頭,金鎏影指了指屋門:“你們先進去吧,他在屋裡。走這么遠,看你神色也是倦了,去睡一會。”

粉衫少女被安頓在了另一個房間休息。墨塵音穿過堂屋,就見一抹熟悉的水藍色,靠在寬大的胡床上看著自己。
摸了摸臉,墨塵音脫了鞋也爬上去:“變了?”
“沒變,還是一樣的只會嘴上聽話。”
伸過手去拉住墨塵音,按在膝頭枕下:“走回來一身的寒氣,睡吧。”
“嗯。”墨塵音眨了眨眼睛,微澀的倦意泛了上來,扯過一邊的被子裹上。
屋子裡複又安靜下來,忽然本該睡著了的人含糊一聲:“中秋了?”
“嗯,中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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封雲山的總壇從晌午開始,應該就向門人派發了過節的月餅果品,四人自然也會各有一份。
撕開最後一張餅咬著,墨塵音想了想,笑起來:“這餅也是圓的,還比月餅大上幾圈呢。”
紫荊衣哼笑一聲,撈過水囊舉了舉:“這水也是能喝的,還比酒甜呢!”忽又手一翻,化出劍來,輕扣石壁:“對月當歌,人生幾何!”
金鎏影見他們兩個好興致,索性也莞爾接口:“嗯,這的月亮也能看,還比總壇的更亮呢。”
墨塵音轉頭去看赭杉軍:“赭杉,你呢?”
赭杉軍想了想,倒也再沒什麽話說,索性伸手在空中畫了個圓:“在這,四奇也是一起的,與在總壇沒什麽區別。”

夜深後各自睡下,墨塵音因為內傷的緣故,依然倦得早些,第一個躺下了。
朦朧中依然可見頭頂的明月如珠,照徹肺腑。
於是伸出手慢慢臨了一個圈,輕輕嘆口氣:“像在做夢。”
手很快被赭杉軍收了回來握著,同時在背上拍了拍:“睡吧,明天起來,就回去了。”
“好。”墨塵音胡亂點了點頭,卻還沒閉上,瞪眼看向不遠處的紫荊衣。
紫荊衣回他一記:“再不睡,把你一個人丟下……”後半句被無奈的金鎏影摁著肩膀壓了回去:“你也早點休息,一樣都是傷號。”
墨塵音“嘿嘿”笑了兩聲:“四奇從懂事就綁在一起了,誰能丟下誰呢!”說到後半句,卻是扭頭看了看讓自己靠著的赭杉軍,得到一個微笑的回應。握著的手,又略緊些,更是溫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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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高雲淡的早晨起來,先嗅到了玫瑰醬的甜香。
墨塵音踏出房門,就見非恩坐在堂屋桌子前喝著甜粥。見了他,拿手指劃腮幫子:“見了師兄,你的年紀就倒著長回去了,還學會睡懶覺了嘛!”
墨塵音笑呵呵去倒水喝:“昨天打琴譜熬得晚了……嗯,紫荊衣還在等吾去幫忙蒸花糕,吾先出去了。”
“喂……”非恩的後半句話噎在嗓子裡,見他已經出了門,也只好咽了回去,撇撇嘴:“不聽人把話說完就跑,等下嚇死你!”

廊下早搬了桌子擺著,面板擱在上面,一旁堆了滿滿的傢什用料。三個人圍著兩邊站著,揉麵攪餡各司其職,一邊說笑。
墨塵音急衝衝出了門,一眼看見卻又站住,倚著門框,微微笑了:“你回來了?”
兩手扎著麵粉的赭杉軍抬頭,沖他微笑:“嗯,回來了。”
墨塵音便快步走過去,一面挽起衣袖:“錯過中秋,好歹趕上了重陽。赭杉,歡迎回來。”
紫荊衣鼻子裡哼一聲:“磨磨蹭蹭了這么久,總算還記得回家的路。要不是今早看到了人,吾還以為他就丟在外面了呢!”
金鎏影笑著給他撣掉鬢角的麵粉:“這會說話又狠起來了,剛剛還……”後半句被一腳踹了回去,毫不留情。
赭杉軍瞧著墨塵音半晌,回他一個笑容:“還有明年的中秋不是?”

驀地屋門一響,非恩探頭出來:“還在敘舊啊?紫荊衣,墨塵音說他和赭杉軍欠我的利息,要你蒸兩籠花糕抵呢。墨塵音,不要過了還不到一個月,就食言啊!”
墨塵音“啊”地一聲,還來不及說什麽,就被一把麵粉劈頭抹了一臉:“原來最壞的在這裡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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